昭光

有GN私信催更，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坑……逢年过节撒点土吧，祝喜欢周黄的大家新年快乐💖

上回活动写的更新一直没搬上来，修改了一下又加了一段

前文请点【合集】

7

黄少天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。

那场酒会他很好地敷衍了过去，至少没有当场把周泽楷暴打一顿，让R城老老少少都知道黄家两兄弟搞出了一桩多大的丑闻。

但在心里，他一刻也没忘记过这件事。镜湖区的项目一上正轨，他转头就给周泽楷打电话，少见地言简意赅：

“这两天有空吗？一起吃个饭。”

周泽楷永远不可能对黄少天说出拒绝，即便他自己这段时间也忙得日夜颠倒。

放下电话，他就跟自己的合伙人请假：“明天有事。”

江波涛从文件中抬首，笑得有些揶揄：“黄少打来的？”

周泽楷郑重点头，嘴角根本藏不住笑。

江波涛被这狗粮的清香熏得睁不开眼睛：“约的应该是晚上吧，周总白天也翘班？”

周泽楷面上带了两分羞涩：“……补觉。”

恋爱中的人都希望展现给对方最好的一面，更何况周泽楷对自家哥哥的颜控属性一清二楚，带着黑眼圈赴约绝对不是上上之策

江波涛笑得咳了两声，也没多为难他：“那就祝周总约会顺利了。”

万万没有想到，江波涛除了命中缺水，还是个乌鸦嘴。

周泽楷补足了觉，去理发店剪了头发，再换上一身黄少天钟意的、D&G新款西装，最后去花店取早就订好的81朵白玫瑰。

花店里打工的小姑娘被平淡生活中陡然出现的白马王子震了震，还没开口脸就先红了：“……您的花。”嗫喏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：“为什么是81朵啊？”

周泽楷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。81朵白玫瑰层层叠叠，瑰丽夺目，被精心地包裹在一起；他捧在手里，像捧着一颗心。

“他生日。”周泽楷小声解释。

小姑娘心都化了。

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的时候，周泽楷已经坐进了旋转餐厅视线最好的位置。

其实接电话的时候他心里很忐忑，生怕听到的又是拒绝。但黄少天什么都没说，只说一起吃顿饭，一听地点，那些紧张顾虑就消失了。

重言大厦99楼的旋转餐厅，R城约会推荐榜上永远的第一名，号称“求婚成功率100%”的圣地，没有人会选在这里吃饭只为发出好人卡。

周泽楷捧着一大束白玫瑰眉目含笑，弄得全场女嘉宾都频频转头。一直到七点过十分，黄少天才姗姗来迟：“不好意思啊，路上堵车，取戒指的时间也长了点……”

他穿着剪裁精良的燕尾服，配上温莎结，显得十分郑重。

周泽楷站起身，神情有些僵硬。

窗外整个城市笙歌华彩的夜景，也远比不上黄少天的笑容闪闪发亮。

他搂着身边面容姣好、身着晚礼服的女子：

“来，和你介绍一下，这位是苏沐橙，我的未婚妻。”

周泽楷做了一个梦。

十三岁那年的夏天，他被黄父黄母带出门度假。黄少天本来也要去的，那时他刚刚高一，参加了学校的辩论比赛，得花大量的时间和同学在一起讨论议题，不得不忍痛放弃了这次家族旅行。

他们选择了自驾游去泰山。一路上风景很好，气候也不如R城炎热，但周泽楷总有些心不在焉。他老是在想，黄少天现在在做什么，是和同学一起在学校讨论，还是躺在家里吃西瓜吹空调……

听说拥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之间会有神奇的心电反应，周泽楷心里就不免有点遗憾。如果黄少天是他的亲哥哥就好了，或者更进一步，他们是一对同卵双胞胎，那么就算相隔千里，他也能感知到对方。

黄母问他一个人在想什么的时候，周泽楷就这么回答了。两个大人笑得前仰后合，黄母温柔地理了理周泽楷额前的刘海，问他：“楷楷就这么想哥哥啊？”

周泽楷诚实地点了头。黄父黄母无奈地对视一眼：“那我们就早点回去吧。”

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。

白茫茫的雨幕遮盖了一切，他们就像是在无垠大海中行驶的一艘小船。周泽楷凑在车窗玻璃前哈了一口气，白雾浮现出来，又随着他指尖划过的痕迹化为水珠——他画了一个“3”，黄父告诉他，再有三个小时，他们就要到家了。

后来的事情他都记不太真切了。

陡然放大的灯光，刺耳的喇叭，刹车声，巨大的撞击，被抛飞又落下……

一片轰然的寂静中，有什么冰凉的液体，一滴一滴落在他脸上。

8

 

“周泽楷！……楷楷！”

他睁开酸涩的双眼，略显模糊的视线中，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。

和很多年前、守在他病床前那个面色惨白凄惶，又姑作坚强的少年重合在一起。

他至今记得黄少天对醒来的他说的第一句话：“楷楷别怕，哥哥在这里。”

少年瘦得好似只剩一把骨头，眼睛红得像兔子，说话却那么镇定而温柔。

周泽楷动了动嘴唇，只觉得喉咙发苦，四肢百骸像是灌进了铅水。

“把药吃了。”坐在床边的黄少天样子也没好到哪里去，眼眶下面一片青黑，连向来清亮的声音都带着点嘶哑。

他伸手去扶周泽楷，后者却偏头躲开了。

小兔崽子还长脾气了，黄少天在心底恶狠狠地咬牙；对着那张憔悴苍白的脸，火气又无论如何发不出来。

他知道周泽楷梦到了什么。

“你再怎么生气，也不能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，我从前都是怎么教你的？’身体是革命的本钱’……”

黄少天心很累，他觉得自己就像某些家庭情感栏目里常出现的倒霉父母，累死累活还讨不到小祖宗一点好。

好在这一回周泽楷没再避开他。

他一只手托在青年后背，将人半扶半抱了起来。刚换上不久的棉质睡衣又带了些潮意，黄少天能清晰地感觉到其下光滑又充满力量的肌理，与当年那个能被他拦着腰抱起来的小孩子不可同日而语。

他拽过一只靠垫，让周泽楷靠得更舒服些，心神不免有些恍惚。

他们究竟是如何走到今日这一步？

黄少天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。

因为天气不好，他窝在家里打了一下午的电游。期间周泽楷给他打过一个电话，信号不大好，断断续续的，倒让这个长大了也一样不爱说话的弟弟难得多说了几个字：“……回来了……嗯，很快……”

他还清楚记得，自己让秋姨熬了一锅粥，准备等父母和周泽楷回家之后当夜宵。

但等来的只有半夜突兀响起的铃声。

黄少天赶到医院的时候，黄父黄母的脸已经用白布遮上了。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，整个人很木，一切都像电影里的场景——长长的医院走廊，手术室闪烁的红灯，不断变换着的陌生的脸，嘴巴张张合合，他却什么都听不见……

直到看见周泽楷——孤零零一个人躺在病床上，单薄得连起伏都没有的周泽楷，这个梦突然醒了。

他骤然明白过来，从此刻起，他们只剩下彼此了。

其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，黄少天的生活一片混乱。

他要照顾手臂骨折的弟弟，处理父母的后事，还有“天泽”——“天泽”是由黄父一手创立的企业，原本并不叫这个名字，周泽楷来到黄家后，黄父自觉人生圆满，就给公司改了名，黄少天的“天”，周泽楷的“泽”。

因为黄父意外身亡，公司陷入动荡，合伙人趁火打劫——黄少天那时候还未成年，甚至没有继承股份的资格，只能签下一份又一份委托协议。

他如今已经记不太清自己那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了，唯一庆幸的大概是正逢暑假，至少不必应付课业。

而周泽楷，他们只在他最初醒来的时候说过两句话，后来每次去医院看他，周泽楷都像个漂亮的人偶娃娃，乖巧而安静地等着他——黄少天一次也没见他哭过。

黄少天把鱼片粥盛出来，试了试温度，才端到周泽楷身前的小桌上：“有力气吗？”

周泽楷没回答，径自捧起粥碗，一口一口喝起来。

粥的味道很熟悉——是秋姨的独家秘方，后来又变成了黄少天的专属。

他至今也没问过黄少天是怎么学来的，其实也不必问；黄少天对自己这个唯一的亲人有多好，没有人比周泽楷更清楚。

是他痴心妄想，不想再做他的亲人。

看着周泽楷喝完粥，又监督他吃完了药，黄少天才放心出门。

在周泽楷的事上，他总显得有些婆妈，黄少天自己也知道，但他没办法——如果人人都有一个失去了就活不下去的人，谁都会和他一样。

车刚进停车场，手机铃声就响起来。电话那头苏沐橙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：“小周没事吧？”

黄少天漫不经心地盯着后视镜，单手倒车入库：“没事儿，就是感冒——跟你没关系，他有气也是冲着我，你别放心上。”言之凿凿，全然忘了接到江波涛电话的时候自己是怎么惊慌失措，会开到一半就夺门而去的。

苏沐橙也不拆穿：“没事就好了。”顿了顿再问：“那我们还要不要假装下去？我这周末有空，可以和你一块去探病。”

提起这事黄少天就头疼，他拔下车钥匙：“……先等等吧。”

一起吃顿饭反应就这么激烈，再和苏沐橙手挽手去探病，他真怕把小祖宗探出个好歹。

“那好，”难得听到黄少天说话这么有气无力，苏沐橙有点憋不住笑：“需要的时候随时联系，我绝不推辞~”

黄少天利索地挂了电话。

不用猜都知道，他找苏沐橙当临时女友这一昏招没几天就会在朋友圈里传开，别人不好说，叶修和张佳乐那儿他必定被吊起来嘲笑……

黄少天心累地抹了把脸，盯着后视镜上那只手法拙劣的如意结喃喃道：“……真是上辈子欠你的。”
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