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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蔺靖/微祁靖】 杯中酒 [二]


 

蔺晨此人,实是个奇葩。他虽整日嚷着“非美食不吃,非美景不赏,非美人不看”,一副只愿逍遥人间醉死花丛的做派,当真要他一个人在南楚山间衣袜沾尘地采草药,清水干粮果腹,不见十丈软红,他倒也怡然自得,心无怨怼。

这位蔺大公子平生所求之事不多。美食美景,不过是锦上添花;待美人他看得重些,却也是缘来则聚,缘散亦不强求。他生于不染俗尘的琅琊山上,过得半生平安顺遂,再多惊天风雨不过是素笺上寥寥数笔,无关痛痒。

蔺晨无所执,无所迷,琅琊阁的杏雨春晖便是他的天下清平。

因而遇见梅长苏后,他常觉困惑。

 

梅长苏是个入了障的人。

蔺晨也问过自己,若是他的父母亲族,至交好友们受了这样天大的冤屈,他是否愿意把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命再投进不死不休的仇恨中。

没有答案。虽说没有答案,却也没有立场阻拦。

他是医者,然医者纵能术惊鬼神,逆转生死,却医不了心。

这一点,蔺晨早已明白。

 

他也曾开口问过梅长苏。

形容清癯的男子裹着白裘,身前几案上摊着江左十四州亟待他处理的事宜。他听见蔺晨的问话只是一笑:“你同祁王兄长得虽相似,性子真是大不相同。”

梅长苏那时好不容易被老阁主从阎王殿前拉回,一睁眼看见蔺晨,还以为自己已经回了王都,知晓真相后咳了快一脸盆的血,这会倒知道以此来促狭。蔺晨心中腹诽,却也没有多说什么。

“祁王兄一生所愿不过海晏河清,使老有所终,幼有所依,鳏寡孤独者皆有所养……”想起了故人,梅长苏有些神思恍惚:“他从来坚定此念,不曾有一丝一毫退缩迟疑。若同我一般侥幸捡了性命回来,也必不改初心……”

蔺晨心下憋闷,不由得想起那个同样死脑筋的萧景琰。他想这金陵王城大抵是风水不佳,尽出愚人。

梅长苏说着说着,突然咳起来,也不肯服蔺晨递过来的药丸,自行平缓了呼吸。

琅琊山花木葱茏四时有序,本是最宜修养的洞天福地,然而心有重负者便是上了三清殿,也做不了通明神仙。

梅长苏望一眼窗外青山绿水,也觉得自己过于苛求了,便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,反而提起件趣事:“说起来,我们那群小辈里,祁王兄向来偏爱景琰,就连景琰幼时开蒙,都让他当了第一个先生。可惜景琰在这经史子集一道上实在少了根弦,‘鳏寡孤独’四个字每念必错,把祁王兄气得不轻……”

他轻笑几声,想起儿时那些无忧无虑,打马垂杨踏长路的日子,颊上甚至多了几丝血色。回首不过五载,而人事凋零至此。

梅长苏不由眸色转浓,轻叹了句:“不知景琰如今怎样……”

 

靖王过得如何,梅长苏不知道,蔺晨却清楚。

自月夜一面后,蔺晨再也没见过萧景琰,而萧景禹的那副画像也被他列为琅琊阁最高一级的机密,非持阁主印信不得取看。

他将此事抛在脑后,去梅岭同他爹合力救了梅长苏回来,又在对方情况稳定之后,趁着三月春光正好,下了扬州。

 

蔺晨身上,总是不缺“肯爱千金轻一笑”的风流。在二十四桥明月夜里辗转红袖,端的是十分潇洒。

一日他斜倚在瘦西湖上的画舫听曲,弹琵琶的琴娘容色见衰,眼角眉梢却仍有媚色飞红,想来年轻时候也是五陵年少争缠头的人物。

“公子可是心绪不佳?”

蔺晨微愣,仰头饮尽杯中酒,笑道:“我身在这明月中,杯中有美酒,身前有美人,更能得闻仙乐,有什么可不佳的呢?”

琴娘婉然一笑,素手拨动琴弦,两三铮铮之音落入湖中,溅起涟漪:“那敢问公子,适才妾身所抚琴曲为何?”

“……可是《长相思》?”

“要教公子失望了,却是《声声慢》。”

琴娘点到即止,不再多言,五指一挥,声如裂帛,倒当真奏起了《长相思》。

日色欲尽花含烟,月明欲素愁不眠。赵瑟初停凤凰柱,蜀琴欲奏鸳鸯弦……

蔺晨默然无语,望着这一艘小小画舫投下的倒影。月光如水,水色如银,这般良辰美景,他心底却只能想起一个人。

同梅长苏的这一场赌局,到底还是他输了。


蔺晨向来不会为难自己。

他不喜欢心有挂碍,若是有了,却也不会假装不知。

蔺阁主解决问题的办法简单粗暴,却十分有效。他传信回去,将皇七子萧景琰在琅琊阁的身份提为甲级。

琅琊阁自建阁起,被列为甲级的人物屈指可数,大多是一怒而流血千里的帝王,如言老太师谢玉这般脚一跺便可震动朝堂的人物,也不过乙级一列。

甲级者,须日夜监察,每三日向阁内回禀一次,事无大小,巨细靡遗,保证琅琊阁对其行踪的绝对掌控。

在一个常年领兵驻边,不受圣宠的皇子身上,哪里值得耗费这样的财力物力?然而老阁主看过蔺晨寄来的便条,却也没有多说什么。

三日后,关于萧景琰的第一封简报送到蔺晨手上,他终于能够望月是月,赏花为花,看美人而美人不生同一副眉眼。

心满意足。

 

 ※※※※※

室内的气氛有些凝滞。

飞流待了一会,嫌闷,便在梅长苏首肯后窜出了房间。

梅长苏把玩着手上茶盏;蔺晨老神在在,一双眼睛直盯着萧景琰;而刚被册封不久的太子殿下却只低着头,看不清神情。

侍立在门外的列战英有些着急,虽不知太子缘何失神,这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军报却是万万不能等的。

 

半晌,还是梅长苏先开了口:“太子殿下今日前来,是有什么事?”

萧景琰像是被惊醒似的迅速坐直了身体:“是这样的,前方送来急报,说大渝几日前便开始在肃叶一带整兵,怕是要有什么动作……”

他言辞得体,一如往常,唯有目光死死地盯住梅长苏,连瞟都没有瞟一眼端坐他正前方的蔺晨。

琅琊阁主不以为忤,悠然自得地看美人。

毕竟再详尽的报告,也不及真人活色生香,眉目传情。

 

讨论完军报,萧景琰刚想同梅长苏道别,沉默许久的蔺公子却开了口:

“敢问太子,在下可是貌若无盐?”

“……阁主说笑了。”萧景琰仍不肯看他。

“既然在下没有丑到不堪入目,那太子殿下为何看都不肯看我一眼?”

萧景琰无言以对,只好转而向梅长苏告辞:“先生,本宫还有些事,就先……”

“殿下说我长得像您一位故人,不知那位故人是仇人、还是情人?”

萧景琰脸色唰地白了,冲梅长苏一揖后转身便走。蔺晨好整以暇地跪坐在那,倒也没有去追。

梅长苏斜他一眼:“你何必如此撩他。”

蔺晨替自己倒了杯茶,气定神闲:“你不明白。”

“我是不明白,”江左盟盟主一掸衣袍:“我不管你何种心思,在这节骨眼上,无论如何不能乱了景琰心神。”

他如同蜡炬,已燃至尽途,在亲眼看到赤焰军冤魂得雪前,他不允许任何变数。

即使这变数是他至交好友,是他同林殊最后的联系。

蔺晨看他,眼中难得不带笑意:“你待自己狠,待旁人倒也不手软。”

梅长苏一笑,以茶代酒敬他:“彼此彼此。”

 

之后几日,萧景琰再也没在梅宅露面,有什么事也只是派列战英过来传信。

蔺阁主十分寂寞,每日除去进三餐并两顿点心一顿夜宵,逗飞流半个时辰,替梅长苏诊脉一盏茶时间外,便唉声叹气地坐在廊下,使得黎纲都不胜其烦。

问他有什么烦心事,蔺大公子也只长叹一声:“长相思,摧心肝。”

黎总管翻了个白眼,心想你从前的日子都怎么过的,也就不再管他。

这样几天下来,虽还是三餐并两顿点心一顿夜宵地吃着,蔺阁主倒也清瘦了几分。这日起来蔺晨揽镜自照,对如今的形象十分满意,特地换了件新衣,心想着山不来就我,我便去就山,他堂堂琅琊阁主,还能被一个不识风情的太子困住?

便也没知会梅长苏一声,仗着轻功卓越,就这么翻进了东宫。

 

萧景琰正在练字。

他手生得美,纤白细长,又不似女子般无骨,握着一杆紫檀笔管,更显出如玉之质来。

蔺晨心中喜欢,欣赏够了才施施然踏进房中。

萧景琰早已把手按在刀柄上,看见是他,反而愣了一愣。

蔺晨相信,若不是他长着这张脸,脖子早就被架在刀上。

这样一想,心中百般滋味,露在外面的却还是带着三分轻浮的笑脸:“太子殿下好兴致。”

这回萧景琰终于肯看他:“蔺阁主武功精妙,却也不该这般不请自来。”

“这样说来,”蔺晨负着手,走近萧景琰,还偏生把脸在他眼前晃一晃:“太子殿下是不想看见我了?”

萧景琰有些生硬地把脸别转:“本宫同阁主素昧相识,何谈……”

“这样说就不对了。”蔺晨打断他的话头,一撩衣袍席地而坐:“我倒觉得,我同太子殿下是一回生二回熟。”

萧景琰大概已经知晓自己在这位琅琊阁主身上讨不到口头便宜,便转了话题:“阁主今日过来,可有要事?”

“有!”蔺晨倒是严肃了不少:“上回太子殿下说我长得像你一位故人,我这几日苦思冥想,姑娘家长我这张脸实在是过于英气了些,想来殿下的那位故人同我一般是个男子。可若是个男子,以殿下提到他的语气神态,怎么却像是提起情人?”

萧景琰一怔,继而怒气陡升:“蔺阁主,本宫知道你是苏先生的朋友,待你以礼,你却何故戏弄于我?!”

他脸颊上被怒气激出了几丝红晕,眸光耿耿地瞪着蔺晨,倒是比刚才一人独处,满室清冷有生气得多了。

蔺晨只冲他笑:“人有喜怒哀乐七情上面,而大凡美人,总是宜喜宜嗔;殿下大怒之时仍有这般风姿,不愧是真龙血脉。”

萧景琰嘴上说不过他,对着他这张脸又不舍得动手,实在是被折腾得毫无脾气,只得拂袖而去。却不知这蔺阁主何时将两人的衣角缠了个结,萧景琰猛一起身差点被绊了一跤,更是火大,拔剑出鞘削去了衣摆,不顾而去。

蔺晨一个人被留在那里,倒也不恼:“你从前拿去了我一件衣服,如今我也拿去一件,倒也互不相欠。”

萧景琰早已去得远了,这话说出口,也只得他一人听到。

 

东宫的庭院远比靖王府的规整宽阔,却少了那一树金桂,也少了树下醉酒的人。

蔺晨袖手看着,恣意如他,也颇觉怅惘。

从别后,忆相逢。

纵月月十五清光如昨,到底不是当年月色。

TBC

无奖竞猜:为什么阁主能忍这么多年?

答对了我也不会告诉你们的(`・ω・´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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